“食色性也”古今谈

　　诗曰：“食色性也”主义真，何必为“情”栓住心，“饮食男女”大学问，“人之大欲”万古存。

　　看官或许要问，何来如此乱七八糟之言、稀奇古怪之论？此事自有缘由。话说日前，某省“公务员考试”考题中，“你的性生活满意吗？”这样的试题闪亮登场，一片哗然之后，又有人出来发话，站在官方的立场为其辩解，称：“食色性也”、“不必谈性色变”、“心里测验也有类似题目”、“表现了对民生的关注”云云。乍看之下，不觉一怔：唷嗬，公务员考试原来就考这玩意！“性福”指数鉴定，强奸犯只怕要稳拔头筹了，由此引发了笔者离经叛道的联想。

　　“食”为何物，黄口小儿皆能识别。“色”则有点暧昧而模糊，说法殊多，看法也各异。从感性的角度说，“色”首推男女苟且之事，“色狼、色鬼”即源出于此。次则有“美女”之意，“美色、好色”亦从这里衍生。还有“女人”之义，“色迷心窍”就是说的这码事。理论上更是各有千秋，打头的要算“食色性也”的姊妹篇“饮食男女，人之大欲存焉”，认为色是人的本能，而对色的解读则是“男女”之事，曲译为现在的话，隐隐伏伏有“你的性生活”的含义。男女之事，既有“被底欢悦”，又有男欢女爱，于是，爱情本位论者又将其说成是“情”事爱欲。但认真作一番考辨，就会发现，一个“色”字，其实就是“你的性生活”的代言人。孔老夫子就为其提供了强有力的佐证：“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”，这是对“色”的形象化艺术化的概括——好逑的标准是“窈窕淑女”而不是数载同窗或同事、建立了深厚革命感情者，而于“在河之洲”所见的淑女，当是路遇，但能追之，并非为情所趋，而是本能使然，此即“性也”。再说，登徒子之妻其丑无比，登徒子与之共育的子女成群，因而有“登徒子好色赋”，这里的色，再次划归“你的性生活”管辖。说白了，色即男女交欢之事，高雅的人不便启齿，叫做“巫山云雨”，而对此的理解不同，遭遇也大有区别。

　　有人说，西方主张性解放，这话听起来就不顺耳，同时，比起我们的老祖宗来，也未必高明。何谓解放？从被拘禁、被压迫中解脱出来。亚当与夏娃在偷食禁果以前，无疑是处于性压抑状态的，偷食了禁果，才使自己的本能得以释放，于是，西方人在以身试性中尝到了性解放的甜头，才在性理念上保证了可持续发展。中华文明则不然，老祖宗早就一针见血的断言：性是人的本能，而本能是不能压抑的，只能释放，这不是性解放而是性开放。当然，理论归理论，主张是主张。无论中外，真正要实现“性也”，亦因人被分为三六九等而有别。

　　极品“性也”当数帝王，国王、皇帝的“性也”行为是为所欲为的。外国的皇帝不得而知，中国的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有案在册，称为“册封”，而且后宫佳丽三千人，个个在美色上争艳斗奇，使皇帝美不胜收，乃至连有“落雁”之容的 王昭君都备受冷落而外放边塞以远。“楚王爱细腰，宫中多饿死”是春秋时帝王们“性也”的写照。晋朝的皇帝，在“性也”上花样百出，宫女不穿内裤以便皇帝“及时行乐”时受用。李后主“生于深宫之中，长于妇人之手”，连“一旦归为臣虏”还要“沈腰潘鬓消磨”，甚至伤心时也是“垂泪对宫娥”，其“性也”的水平与机会不言而喻。而明朝万历皇帝则特喜娈童，“性也”得令人瞠目结舌。唐玄宗专宠杨玉环，那是对“性也”的深广内涵的曲解，为一人的“性也”而误入情天恨海，自找苦吃。帝王之中，无法“性也”的容或有之，却是性无能者，这也因为在选择接班人时没有对其“性生活满意吗”进行“心理测试”而使“性也”的特权形同虚设。不过，这些“性也”中的瑕疵，在古代帝王的汪洋大海里也仅沧海一粟而已。

　　上品“性也”应是高官之福，官高爵显者，妻妾成群，在“性也”的问题上风光无限。万历名臣张居正，正室小妾编制齐全，职责分明，还要纳两个波斯美女作压床夫人，因为“性也”过度，最终死在女人肚皮上。衙内中的恶少，欺男霸女，在“性也”上也能作到志满意得。品秩再小的，只要有冠戴加身，三妻四妾外还有偏房，这是“明媒正娶，法律不理”的事情，大户人家亦可跟进。有时，在“你的性生活满意吗”这样的问题趋使下，要交出满意的答卷，见夫人的跟班丫头水灵灵的，一时兴起而与之“草草成欢”，事后收为偏房的亦不时有之。

　　草民也是人，也有“性也”的欲求，但却是下品。患难夫妻，相濡以沫的白头偕老。百姓成千累万，数不胜数，常人常态，并无特定的畸形需要，勿需进行“心理测试”，亦“性也”得心满意足。“性能”超常而又囊中鼓胀的实力派，胃口大得一点，到花街柳巷去“性也”，那是“天下谁人不识‘金’”的地方，无论其身份高低贵贱，掏得出银子就是好汉。政府也知道，官员及大户三妻四妾尚不能对“你的性生活满意吗？”作出妥贴的回答，老百姓愿打愿挨的去那些“性也”的地方，何过之有、又何惧之有？这看来早就有“关注民生”、“不必谈性色变”的先见之明。

　　不能“性也”的也大有人在，那是“性也”的废品，但却非先天所致而是人为。太监，当到了一定品级，也会配给菜妇，但那是名义夫妻，无法享受床第之乐的，无疑是“性也”的赝品。而“闲坐说玄宗”的“白发宫女”，有多少人的青春埋葬在宫内，一身难得等来皇帝的“临幸”者，在“欲待昭阳日影来”之类的宫怨中史不绝载。

　　看来，老祖宗的话，虽然仍在闪耀着光辉，却是“食色性也气如虹，人间天上大不同”，实施起来是有天渊之别的。那么，改成“食色权也”又如何？这在西方是会产生岐义的。西方发明了“人权”这个词，且是高于和先于“官权”的，于是，在“食色性也”这个问题上，莫名其妙的被老百姓占了先：民众涉性不究，官员涉性却是丑闻，以至克林顿的一次“性也”就闹得来身败名裂。当然，这是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极端表现，民众毕竟是绝大多数，民众的“性也”自然涉及社会风气，能有随意“性也”资格的必须是少数，那只涉及官风。民风更重要，这是“关注民生”的大问题，要使民风正，当然不能让民众在“性也”的问题上有什么出轨的特权，官风是不在此列的。为官者，不愁“食色性也”的资源缺乏，于是，包养二奶达数十人至百数十人不等，“引无数英雄竟折腰”，而怒杀情妇之类的事件，见诸媒体者就非止一两例。交通部某高官在深圳某酒店厕所外对一幼女“搭肩致谢”的事迹还沉淀在人们的记忆中，其手也能“性也”一把。一些为官者，将“食色性也”演绎到惊心动魄甚至惊天动地的地步，就是因为不乏“性生活满意”的资质。看来，要走上为官这条路，“性也”如何是必要的条件，“性生活满意吗”问得在理。

　　“食色权也”，这在中国不难解读。笔者注意到，“你的性生活满意吗？”这句话，有两个基本点意味深长：其一，“性生活”是泛指“饮食男女”中一切个体之间的那码事，并非特指夫妻之间，从而本质的内含着偷吃禁果、偷情、嫖宿、包养，数完了才落到正当性行为头上，此处并未说明是后者，足见公务员考题是冲着官员特有性资源来的。其二，“满意吗”，又是性需求和性能力相映成趣的结果，“性也”供需两旺者，“性商”定是非同寻常，在“心理测试”中得分恐怕不低，定能获得公务员的入场券，也才能强势进驻“吃喝嫖赌全报销”的队伍。你还别说，此题的难度不小，答“满意”吧，表明其性消费水平太低。如此看来，“不满意”，才是此题的最佳答案。一方面，二奶多达百人亦未必满意，不然，情人名册上会有一百数十人？另一方面，“食色性也”的能力强毕竟是“愿在宝马车上哭”的女性们众望所归，也是心理测验的目的，否则，“食色性也”如何才能落实、岂非空谈？但不知这句话，对公务员适用，对老百姓是否也适用？对优质性资源的包揽者适用，对涉足风月场中自由性质源的鸡鸣狗盗者是否也适用？

　　有消息称，将有法律面世，对充当“二奶”者拟以“第三者”论处，这似乎让人看到了一线希望。但是，且慢，包养者只字未提，“第一者”平安无事。特权犹在，资源则如芳草遍野，何况还有“食色性也”撑腰、“不必谈性色变”压阵。连公开考试，也在测试其“性商”的高低，欲成为官家的玩偶者，“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”，这首早就响彻云霄的歌至今音犹在耳。

　　本地某“歌厅”最近被查处，原因是涉黄，具体的说，是“经常组织小姐穿着透明、暴露的服装跳艳舞”。当围观者对这种正义之举拍手称快时，突然有一个杂音冒出：“‘透明’倒是查处得一干二尽了，朝那边看，干道又要改造了，大树砍了一茬又一茬，这笔资金据说又是几千万，哪些得益，哪些得利，透明吗？地震救灾款拨下来，每户几千，户主只能签字认账，钱由社区统一安排，用于‘房屋维修加固’，其实就是临街的墙涂一层涂料，成本多少、利润多少、哪些得利，哪些得益，透明吗？这种事，眯着眼睛能数一长串，现在，老百姓看得到的，只有‘艳舞’这点东西算是透明的了，又说是‘黄毒’……”，这话虽没有“食色性也”那样正确和深刻，却能使人举一反三。笔者由此想到，在扫黄、抓嫖、禁三陪时，能不能也“关注民生”而“食色性也”一番、或想一想“不必谈性色变”这个真理？那句孟子引用告子关于色与性的学说，莫非是只有公务员才能挂靠的理论？又何独成为公务员的特色项目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