槟榔江散记
2012-4-11 15:04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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槟榔江散记
张月和
千年古道猴桥梦，得胜归来筑铁墙。
人上刀山鱼上树，竹筏荡处采槟榔。
写下这首诗后，我又踏进槟榔江腹地，不禁再次为槟榔江人文地理的丰富神奇发出由衷的赞叹。
槟榔江，发源于中缅边境的狼牙山，流淌于边境少数民族地区，汇入伊洛瓦底江，奔向印度洋，她不仅是一条边地江河、古道江河，也是一条国际江河。
在槟榔江畔，你不但可以尽情畅饮傈僳族的同心酒，欣赏傈僳族上刀山、下火海的惊奇险表演，探寻象征守土卫边、通商贸易历史的千年猴桥、得胜碉，更能领略到与这些边地民族风情和人文景观相容相济的美丽风光。在一次次寻访中，槟榔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：雾海、雪浪花、碧玉潭、石雕公园、鱼上树、鸟类天堂、蝴蝶会。
雾海
初到槟榔江，最先打动人心的，是那朦朦胧胧的雾海。
尤其是冬春时节的上午，浓雾把江峡、江岸笼罩得严严实实，一个个笼着轻纱的梦，在几分羞怯、几丝神秘中，无忧无虑地尽情演绎开来，情节冗长而曲折。
雾锁槟榔江，却锁不住如雷的涛声，经久不息的涛声携带着丝丝凉意，从棉絮般的迷雾缝隙泰然自若地挤了出来，震耳发聩。
我曾站在狼牙山巅俯瞰过槟榔江雾海，也曾置身江畔，从容地接受雾海的洗礼。那浓淡相宜、多彩多姿的大雾，在峻峰，在深峡，在江面，或聚拢，或升腾，或游浮，形成一个浩淼无边的雾海。江风吹拂，江雾更加摇曳多姿、变化无穷，正如韩愈《杂说一》中嘘气成云的龙那样“薄日月，伏光景，感震电，神变化”。
夏日清晨，我再次从槟榔江的支流古永河起行，徒步穿行于槟榔江的雾海之中。这本是一个少雾的季节，云雾却仍不失为当地的一大奇观。
从古永河畔的杨家田附近，回眸猴桥坝子，上街东面的群山翠峰上，到处弥漫着浓淡相宜、朦朦胧胧的云雾，有的云雾轻绕山峦，犹如洁白的素帕，有的云雾一字排开，犹如一条舞动的蛟龙。
杨家田东面，乳白色云雾，在山峦间谷地中均匀密布，飘飘缈缈，恰如弥补缝隙的一块块大补丁，平平整整地把一个个低洼的山谷填得满满的，与群山共舞的云雾，与山谷下的杨家田村落以及村落旁环抱的修竹绿树、青青田畴、纵横河流浑然一体，绘制出一幅由云雾、青山、村庄、河流、田畴组成的美丽画卷！
漫步于古永河畔的深峡之中，两岸绿树葱郁、繁花似锦、雾岚游弋、空气清新、百鸟鸣转。
轻雾温柔多情，展示出恬淡自然的优美意境。有时，一条玉带般的轻岚把黛青色的山峰紧紧缠住。有时，云雾在两岸的茂密翠绿中，越来越浓厚，渐趋朦胧。有时，乳白色云雾弥漫远山，只是略微露出青山的些须影子，与近处的苍翠碧绿，形成强烈反差，再把色彩斑斓的倒影投入水中，水色天光，山色雾景，宛若仙境。
距离猴桥附近的槟榔江主流越来越近，古永河的河床开始下降，被河床衬托得更加高大的两岸青山，在一缕缕游动雾岚点缀下飘忽不定。平静水流开始汪洋恣肆起来，奔腾于乱石丛中，奔腾在水中绿洲之旁。雪白浪花翩翩起舞，展示出柔软身姿，轰鸣的涛声，在游动的云雾、奔腾的浪花中余音袅袅、不绝如缕。
从猴桥口岸下行将近十公里，到达葫芦口附近的江边，江雾似乎已经离我远去了，可是，无论是沿江而下，还是溯江而上，都随时可以看到缕缕轻柔晴岚宛若形影孤单的游子，缠绵悱恻地依偎在孤峰那坚强的臂膀上。晴岚洁白、孤峰林立、青山环抱、碧空如洗、波光如镜，这是多么美妙的图景啊！
时近中午，雾海在太阳光芒的温热中悄悄褪去了幛幔，大地仿佛娇羞的新娘揭开盖头，裸露出动人的笑颜。
笼罩在茫茫雾海的槟榔江如诗如画，裸露于暖暖日光的槟榔江清新可人。雾海出没无常，让槟榔江的人文景观、民族风情更加扑朔迷离、神奇动人，也使自然奇观气象万千、美不胜收！
雪浪花
槟榔江之水，从青草绿叶间的石缝里、从温泉出口的金黄泉华间，从绿荫覆盖的石堆里，从高山积雪的融冰中，步态从容、身姿轻盈地飘洒而下，泉鸣沙沙，如泣如诉。
千姿百态、个性多样的涓涓细流浅吟低唱，奏响大江东去、奔放激越的交响乐！
置身于槟榔江畔，你会真切地感受到槟榔江之水是那么的多情、温柔、自由、奔放、豪迈！
槟榔江自由地奔放于宽广的山谷怀抱之中，在怪石突兀的江中豪迈而略显粗犷地发出悠扬的欢歌，在青山与云雾掩映下，不时卷起一堆堆雪白浪花。
古人用“卷起千堆雪”来形容大江的波涛，在此用来形容槟榔江的雪浪花是再恰当不过的了。一个“卷”字，富有动感、力度和气势，使雪浪花形神兼备地跃然纸上，“千堆雪”又能够生动逼真地描绘出浪花的雪白晶莹、堆积重叠！
在这以奇石为河床的江面上，雪浪花傲岸不羁地穿行、翻卷在嶙峋如山的石林中，一浪高过一浪，浪花千寻，堆积如山。
雪浪花是“雪”，她的洁白与晶莹里，渗透着高山积雪的灵魂，投射着江岸雪白云雾的倩影；
雪浪花是“浪”，她在幽深峡谷的庇护下，在堆堆江石的鞭策下，汪洋恣肆、桀骜不驯、摧枯拉朽；
雪浪花是“花”，她一簇簇、一团团、一片片地，如雪莲，如云霞，盛开在鲜花绿叶间，弥漫在青山峡谷间。
雪浪花是一首歌，你听，那回应在山峡之中的阵阵涛声，就是雪浪花演奏的音乐，这歌声，有时凄厉、有时激越、有时酣畅淋漓，携风带雨、余音袅袅、不绝如缕，正如风声过谷，又如闷雷震天。
此时此刻，百鸟和鸣演奏，松涛应和歌唱，于是，绿色的鸟声、松涛之声，被染上了雪白的色彩，雪白的浪花，也在苍翠欲滴的怀抱中沾满生命的绿色。
雪浪花是一幅画，雪浪花以举世无双的彩笔，绘制出槟榔江风格独特的形、声、色，那形，有着丰富多彩的点、线、面、体，那声，呼风唤雨、呼之欲出，那色，跃然纸上、斑斓诱人，都栩栩如生、巧妙绝伦。
雪浪花是一首诗，雪浪花以平平仄仄的优美旋律、以诗情画意的优美意境，赋予了槟榔江隽永的诗意、含蓄的蕴藉！
雪浪花是一曲舞，雪浪花以舒展的长袖、柔美的腰肢、传情的明眸，翩翩起舞于青山白云之间，似幻似真，宛若仙境！
雪浪花任性率真，大巧若拙，大朴不雕。正如庄子《渔父》篇中所云：真者，精诚之至也。不精不诚，不能动人。故强哭者虽悲不哀，强怒者，虽悲不严，强亲者虽笑不和。真哀无声而悲，真怒未发而威，真亲未笑而和。
碧玉潭
槟榔江危峰峭壁、河床蜿蜒，水流既能卷起激流飞溅的雪白浪花，也能镶砌出一个个水平如镜的碧玉潭。
槟榔江水流在河床平缓的地带，常常形成一个个清澈透明的区域，就象平地中的水潭或湖泊，其水静如处子，色如碧玉，形成名符其实的碧玉潭。
碧玉潭之水不象动如脱兔的雪浪花那样洒脱不拘，而是温柔舒缓、波光潋滟。
有道是，吴中山色镜中看。从槟榔江碧玉般的明镜中，我们看到的世界更为宽广，青山在水里、石头在水里、云雾也在水里、蓝天也在水里。
有石头河床的铺垫，有妩媚青山的陪伴，有飘渺云雾的爱抚，碧玉潭成为一面江中奇景的反光镜和聚宝盆。
如果说，碧玉的最高境界是有绿、有水、有花、有情，槟榔江的碧玉潭则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你看，那透明如镜、清澈见底的水流，好比碧玉晶莹剔透的质地，那倒影水中的青枝绿叶、飘逸在水中的缕缕水草，好比是碧玉之上的绿色飘花。
一阵细雨飘过，满江碧玉更加光洁如新、波光粼粼；炽烈阳光下，满江碧玉光彩闪烁；温柔白云中，满江碧玉水色温润，披霞带露！
槟榔江流淌着满江碧玉，流淌着满江诗情画意！
石雕公园
千万年江水潮起潮落，槟榔江的奇石被浪花雕刻上无穷无尽的梦想，创造出千奇百怪、琳琅满目的石雕公园。
石雕公园是岁月、浪花、风雨、奇石共同雕刻的杰作！ 越是奇石嶙峋突兀之处，越有河流湍急、浪花飞溅。富有野性的浪花塑造了奇石那坚毅的性格，奇石也锻炼了浪花的韧性与弹性。
浪花有时对着奇石轻轻地一吻而过，有时将奇石狠狠地咬上几口，才飘然离去。奇石默默地屹立江心，勇敢而深情地迎接、拥抱浪花，即使满身伤痕，也无怨无悔。
岁月永恒，风雨聚散，潮起潮落，奇石的身躯和面庞，在鬼斧神工之下，或秀顷挺拔，或洁净淡雅，或疏漏透丑，或奇丽瑰怪，如蜗牛，如伏虎，如奔马，如莲花，各领风骚。
莲花石是槟榔江石雕公园的镇园之宝，位于猴桥吊桥上游两百米处，它巍然屹立于江中，方圆一丈有余。远远看去，活像一朵娇媚可爱的莲花，片片花瓣曲线优美、平滑圆润、错落有致。
爬上莲花石顶端，石上凸凹不平，凸的凸若牛背，凹的坑洼如锅。莲花石顶部的花蕊中，还有两井清水，清澈见底，透明如镜，中央还各有一座天门，这使莲花石具有了神话般的色彩。
细细玩味，不能不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
石雕公园是一首首声情并茂的诗，一幅幅动静相宜的画，让青山云雾沉醉其中，让鸟鱼花草恋恋不舍，让人类赏心悦目！
鱼上树
古人把缘木求鱼视为一种笑话，在槟榔江，缘木求鱼成为活生生的现实！
没有四肢的鱼却能上树，岂非子虚乌有的咄咄怪事！
走进槟榔江峡谷，你就会寻觅到这一奇特现象的秘密！
槟榔江奇石密布、林木繁茂，而且，奇石、林木上常常粘附着一些苔藓，同时，槟榔江支流众多，潮起潮落。
每当潮起之时，腹部吸附性很好的石扁头鱼就会在激流中腾跳，或者选择一枝沾满树毛衣的树梢，或者选择一个长满青苔的石头依附其上，当潮落之时，鱼儿依然保持原有位置和姿态。
鱼上树的奇观，为槟榔江增添了神奇魅力！
鸟类天堂
槟榔，本是当地傈僳族嚼烟时常用的一种佐料，正是槟榔，使这个傈僳族聚集的地方，赢得了槟榔江之名？
从槟榔江之名中，我们就可以想象出槟榔江植物繁茂的特征。深入实地，槟榔江果然峡高谷深，林木蓊郁，花木灿烂，即使在水中沙滩或者奇石之上，你也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水中绿洲。
当槟榔江杜鹃花盛开之时，奇石之上，绿洲之间，漫山遍野，到处姹紫嫣红，红红火火。杜鹃花点燃了满江激情，染红了百鸟鸣啭、鱼儿欢歌。
清晨，当我站在古永河畔的高桥附近，就听到清脆悦耳的鸟声，看到无数鸟儿在河流、丛林、菜地间飞来飞去，穿行在古永河峡谷中，外形、毛色各不相同的众多鸟类，又在奇石、树林草丛间展示出敏捷矫健、歌喉美妙动听的天性。
下午，我又一次在槟榔江畔聆听到百鸟的欢唱，欣赏了百鸟的斑斓色彩、灵巧机敏。数不清的飞鸟愉快地嬉戏、鸣唱、觅食，活跃在林涛、雪浪、奇石、土坎之间，为流淌满江碧玉的槟榔江增添斑斓色彩，奏响悦耳和声，平添无限生机！
蝴蝶会
夏日的槟榔江，奇石突兀，浪花如雪，植物繁茂，游鱼上树，鸟类翩飞，那翩翩起舞的蝴蝶群，更让人发出由衷的赞叹。
从葫芦口溯江而上，在幽深峡谷之中的茂密丛林间，在红花绿叶之上，一只只上下翩飞的褐色蝴蝶吸引着我的目光，褐色蝴蝶不但色彩独特，而且身躯稍大，堪称江中生灵的耀眼明星。
蝴蝶越来越多，扑入视野的除了褐色蝴蝶，还有蓝色蝴蝶、白色蝴蝶，真是千姿百态、五彩缤纷！
蝴蝶是高黎贡山物种多样性的标志之一，据悉，蝶类专家近年来在高黎贡山又发现了世界级珍稀蝴蝶——褐凤蝶、西番翠凤蝶和克生翠凤蝶，填补了高黎贡山这一“物种基因库”的蝶类记录空白，槟榔江的蝴蝶也是高黎贡山山系中众多珍稀动植物中的精灵。
到达猴桥镇猴桥村沙家坝的田坝中，千姿百态的众多蝴蝶更加扑朔迷离，那简直就是一场盛况空前的蝴蝶盛会！
沙家坝是一个傈僳族自然村，背负青山，面迎槟榔江，寨子周围的翠竹树木之间，燕子翩飞、百鸟欢唱，一条小溪从背后山谷流经寨子，经过田坝，汇入槟榔江，江中还有一片水中绿洲。
良好的生态环境，为动植物生存提供了天然条件。在青山与河流之间，在公路与小溪交叉处的田坝中、水塘里，水葫芦、杨柳草、柳树、翠竹、蒿子、蕨叶及各种水草茂盛生长，蝴蝶盛会就在这里隆重上演。
白色蝴蝶、蓝色蝴蝶、黄色蝴蝶、花色蝴蝶等不一而足，花色蝴蝶是蝴蝶群中的活跃分子，它的主体色彩为金黄，羽翼上布满黑色的星星点点，格外耀眼！
花色蝴蝶有时成双成对，有时三五成群，在明媚的阳光里，舞动着迷人的身姿，有时停留在小草上，有时停留在树枝上，有时停留在波光粼粼的水池旁。
白色、蓝色蝴蝶，也不时出没于花草树木中间，展示着自己最美丽的色彩和漂亮的舞姿，与花色蝴蝶争奇斗妍。
我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蝴蝶盛会，几名傈僳族小孩也跑了过来，蝴蝶的表演更加精彩动人！
“水深鱼极乐，林茂鸟知归”，杜甫的诗句揭示出水鱼林鸟的天然联系。槟榔江水、鱼、林、鸟不但彼此存在天然的联系，它们与珍爱自然的人类同样存在着休戚与共的联系。大自然的美景陶冶着人类的审美情操，人类也更加珍爱呵护着大自然的美景！
